当我们的地位受到挑战时,我们的身体会像处于生理危险中一样反应。如果你不学会如何管理这种反应,你可能会发现自己陷入了「地位陷阱」——无休止地追逐地位,试图感到安全和完整。
我自己在经营第一家公司时也经历过这种情况。我们一直在自力更生地发展,一年后,一家竞争对手进入了这个领域并筹集了1000万美元。
这引起了许多不安全感。当时我20多岁,没有真正的主流投资者和我联系过。我们的竞对则由一位前风投人士运营。与他们相比,我感觉自己像个局外人——就像我们失去了某些东西或者在经营上做错了些什么一样。
多年后,当我退出公司时,这种感觉仍然伴随着我。我把自己的精力投入到产品创意的构思中,希望能够启动新的项目并加入 YC。如果我能做到这一点,感觉就像我终于进入了科技圈的内部圈子,可以称自己为「地道的创始人」。
我在朋友和客户身上也看到了同样的模式。他们感觉与科技行业的「天选之人」相比,自己更像局外人,最终以追求外部认可的方式来试图让自己感觉归属感。
他们的生活变成了试图获得红杉的投资、在 Twitter 上走红或者发表 TED 演讲,而不聚焦在打磨产品或者做真正重要的工作。外部认可成为目的本身,而且是以牺牲了他们自己的价值和愿景为代价。
这就是我所说的「地位漩涡」。当我们将自己与那些我们认为地位更高的人比较时,我们会感到不安全并质疑自我价值。这反过来又会让我们追求地位,试图让自己感觉更好。
然而,地位是对「不足」的感受的一种贫瘠抚慰。即使我们获得了地位,也不一定能够转化为自我接受。事实上,追求地位可能会让我们感觉生活中还缺少了一些东西,或者有些事情做错了。
在本文中,我们将探讨导致地位漩涡的几种陷阱,同时提供更加技巧性的方式来处理
关于地位的困扰
作为人类,我们天生渴望地位——我们在群体中的相对位置,以及该群体在更广泛社会中的相对位置。
然而,我们对地位的固有渴望也可能让我们陷入困境。让我们来看看围绕地位的三个常见陷阱:内圈陷阱、健身者陷阱和虚假归属感陷阱。
「小圈子」陷阱
无论我们在社会中处于何种地位,总有一个更为独特的群体可供加入,一个更高地位的人可供我们与之比较。
作家 C.S. Lewis 称此为「对小圈子的追逐」(quest for the inner ring)。他写道,我们人类对排他性的渴望几乎是不竭的,但是一旦我们进入了一个独特的群体,我们会发现「上面」还有另一个的群体,我们还没有进入。
我曾看到一些朋友进入风险投资领域,有意离开并创办公司。他们开始试图进入顶尖的投资公司。一旦他们完成了这一目标,他们会发现在该基金中还有一个等级体系,随后他们会意识到,风投圈中真正的小圈子是由那些得到最热门交易的投资者占据的。
渴望成为这个精英群体的一部分可以成为一种执念,导致不断追求人脉和声誉。有时,我看到一些人为了进入这个圈层,牺牲了自己创办公司的梦想。
这种现象不仅限于风险投资领域,在大多数领域中都很普遍,包括学术、体育和政治。在每个领域中,对排他性的不懈追求可能会让我们失去自己真正想要的东西。
「健身者」陷阱
这带我们来到地位的第二个陷阱:当我们寻求地位来逃避「不足」的感觉时,我们经常强化核心潜在信念——我们自己有问题。
以健身者为例,他们从厌恶自己的身体、希望改变的心态下进行锻炼。即使他们真的变得更健康了,这只会在他们的心里加强身体形象与自我价值的联系,让他们对体重的微小波动和任何可能成为「缺陷」的事物变得过于敏感。
虽然锻炼本身也许能让他们不去想这些,但他们的自我价值感仍然很脆弱。最小的不完美都可以引起自我厌恶,将锻炼变成惩罚身体的方式,而不是自我照顾的工具。
同样,当我们追求地位作为处理不安全感的一种方式时,它会让这些感觉在我们的生活中获得力量。我们越是关注攀登地位阶梯,就越能够适应排挤和攀比。这将我们的注意力从我们真正想要的生活中转移开来,而将我们的工作转变为一个以追求认可和验证为驱动的自我探索。
「伪归属」陷阱
最后,地位的第三个陷阱是它妨碍了真正体验归属感。当我们害怕被拒绝时,这可能会引起缺乏或不足的感觉。这些感觉反过来又可能阻碍我们与他人建立亲密的联系,因为我们害怕被评判或被拒绝。
我经常在为创始人主持游学休整活动中看到这种情况。随着彼此逐渐了解,他们开始分享自身的脆弱。当他们敞开心扉,谈论他们的恐惧和不安全感——比如「自己这个创始人很糟糕」或「平庸度日」——一些惊人的事情发生了。
不可避免地,小组中的其他人也有类似的恐惧或他们自己的内心深处不可告人的秘密。我们发现,小组中的每个人都以某种形式处理着羞耻和不安全感——这些是普遍的人类情感。
然而,在日常生活中,我们许多人都试图通过管理自己在他人眼中的形象来应对不安全感。我们向世界展示一个完美无缺的形象,以免别人看到我们的真实自我。
虽然在某些情况下这是有用的,但它也可能导致我们感到自己不属于这里,即使我们在社交上被接受。矛盾的是,追求地位可能使我们无法分享我们的恐惧——找到一个可以接受我们的缺陷和全部的地方。
避免陷阱
地位漩涡是指追逐地位和不安全感相互作用,导致一个无尽循环。
首先,我们经历了一个地位触发器:排挤他人或与他人攀比的经历。然后,我们会体验到生理上的应激反应以及各种想法和感受,以刺激我们采取行动。随着我们的生活越来越专注于追逐地位,我们变得越来越敏感于之后的地位触发器。如此循环不断。
这点就像流沙。当你陷入地位漩涡中并挣扎着试图逃脱时,你只会越陷越深。
如果要打破这样的循环,你首先必须知道你身处其中。你必须停止挣扎。
知晓自己的困境
为了学会摆脱地位恶性循环,你能够了解自己对地位的独特反应会有所帮助。要做到这一点,首先要反思一个能引起地位不安感的情况(真实或想象中)。这可能是:
- 最近过去的某个时刻,让你感到被排除在外
- 一个你常常拿来攀比的人
- 一个你想加入但无法进入的独特团体
或者,你可以思考下你对地位的幻想——发表TED演讲、获得梦寐以求角色、与白宫合作等。强烈的地位幻想往往隐藏着一个原始或敏感的位置。
为了找到这个原始位置,你可以反思一下此时此刻缺乏这种地位的感受。你是如何体验这种渴望的?你对还未实现这种地位的「你」感觉如何?这些问题可以帮助你指向任何可能需要通过外部认可来「解决」的羞耻或不安感。无论你找到什么,这都是你的地位触发器。一旦你有了一个情景或幻想,我们可以将你的地位应激反应分解成几个组成部分:
- 思想
- 感受
- 回忆
- 冲动
例如,在我第一次创业时,我们的竞争对手募集了1000万美元的融资,我分享了如下自己是怎么拆解对地位应激反应的:
思想:-「作为创始人,我是不是漏了什么?」,「我们TMD搞砸了吗?」。
感受:胃里有一块石头,害怕失败,为失去先发优势而感到羞耻。
回忆:觉得自己像在中学时那会儿变成了局外人,感觉不到归属。
冲动:转向 VC 会投资的业务,考虑申请 YC。
通过写出上述内容,我意识到了我的地位应激反应是什么样子的,也更容易在它再次发生时察觉到它。下一次我感到胃里有一块石头,认为自己作为创始人漏了什么时,我更可能想到:“哦!这是一个地位陷阱,停止为地位幻想添加能量。”
如果你能在触发器发生时或者在内部反应发生时意识到它,你就可以开始在地位漩涡的第一轮就让它「短路」。
停止挣扎
一旦我们意识到自己陷入了一个地位漩涡,那下一步就是停止挣扎。那么我们如何做到呢?
我们的主要工具是曝光疗法。曝光疗法是最有效的心理工具之一,也是最不舒服的。在一个针对地位的曝光中,我们做的正是上面提到的——回想起一个引起挑战性想法及感受的情境,然后直面它们,而不是试图回避或逃避它们。
通过踏入焦虑的泳池并直面那些想法和感受,我们学会了容忍羞耻和不安感,把它们当做是人生中正常的部分。
当这种情况发生时,这些想法和感受就不再会是地位邪火的燃料。我们学会了如何保持与我们认为重要的东西的联系,即使面对羞耻和自我怀疑,我们也不再需要追逐地位来填补我们生活中任何的空洞。
在家中进行针对「地位感受」的曝光主要有两种方法:
1. 表达性写作
研究表明,把一个有压力或创伤性的事件写下来,连续写三到四天,每天写大约20分钟,可以对健康产生显著影响。
对于针对「地位感受」的曝光,选择一个情绪激动的状态经历,然后连续写几天。如果你可以真正让记忆活起来,回忆你当时在哪里、和谁在一起,以及你当时的想法和感受,这个练习效果最好。
2. 引导性想象
我们可以通过想象和正念来处理任何出现的问题,而不是写下一个情境。Tara Brach 的 RAIN 冥想很适合这种情况。在10到30分钟的冥想中,他们引导你提起一个困难的经历,然后练习同情地与之相处。
(这些自我引导的曝光练习是为了自我改进而不是处理创伤或心理病理。如果你的经历变得压倒性,你可能需要找一个治疗师来支持你进行曝光过程。)
朝意义迈进
虽然我并没有明确提到接受与承诺疗法(Acceptance and Commitment Therapy, ACT),但上面的分析很大程度上受到了它的理论启发。从ACT的角度来看,在你停止挣扎之后,下一步是朝着意义迈进。
当我们被身份认同所消耗时,我们的生活将被管理我们的不安全感所支配。因此,问题是:
如果你不再忙于通过地位游戏来证明自己的价值,你希望你的生活服务于什么?
只有你才能能回答这个问题。无论你在生活中选择了哪个方向,「地位」最终可能会在你的生活中扮演一个角色。
地位,像金钱和权力一样,是一种资本的形式。如果我们能学会容忍自己的「不足感」,我们就可以将「地位」用于我们关心的事情,而不是将其视为终极目标。